其實趙充等人也早就看出這一點，正愁不知怎樣說服心蘭……時不可待，趙充迅速找到姜艾，讓其幫忙把元吉帶到牢房。

這並非難事，憑借楊玉環帝具，元吉成功潛入牢房。

“我去把風。”鄧豫轉身走開。

劉天安排給心蘭的牢房非常簡陋，因為比起別的東西，梵天鎖和心蘭的配合更值得信任，因此元吉很輕松就進到裏面。

“面癱，你幹嘛還不走？”

“為什麽要走？”

心蘭一臉淡然，看上去的確對得起元吉剛才的稱呼。

“我不明白，你究竟想幹什麽，別的就算了，都那麽多人死了……”

“你覺得現在的大宋如何？”

聽到心蘭這句話，本來有些激動的元吉頓時如同被澆了一頭冷水。

“這就是你的原因嗎？”

“是不是原因先不說，我想聽一下你最真切的想法。”

元吉沈重地低下頭，半天才擠出話來。

“不好。”

就算他也是既得利益者，偶爾也會良心發現，明白到這個朝廷的黑暗……可惜他終究是既得利益者，只會同情而不會去改變一切。

或許偶爾會做些好事，但那大概只能歸功於他太過天真，還沒認識到若不剝削別人，自己就無法一直保證優越的事實。

“怎樣不好？”

然而聽心蘭的意思，顯然想聽更詳細的情形，無奈元吉只得硬著頭破說下去。

由於是不怎麽光鮮的事，元吉花了很長時間去說。

“謝謝。”

最後，當元吉因為見識不足而逐漸說不下去時，心蘭止住了他。

不過元吉並沒有因此放松，反而提心吊膽地望著心蘭，等待她發表評價。

即使是曾經喜歡過的東西，也會因為東西變得陳舊難看而心生厭倦之情，甚至發展為憎惡。

心蘭在世人眼裏也許是偉人，但在元吉眼裏，她和普通人沒多大區別……不，應該說是類似親人的存在，他明白心蘭也許改變了想法，但他不希望這是真的。

“放心，我沒有討厭大宋的想法。”心蘭冷淡的表情終於褪去，溫柔的笑容重新浮現在臉上。她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元吉的頭，不料後者直接嗚咽起來。

“搞什麽，害我那麽擔心……”元吉哭了好一會才把眼淚鼻涕擦去，用依舊鼻子通紅的臉蛋道，“我馬上就帶你走。”

“不，我不走。”

元吉楞住了，不明白心蘭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你到底想幹什麽？”

心蘭扭頭望著牢房上方的天窗，思緒飛出了這小小的樊籠。

“我要說服劉天。”

……

不知為何，無論之前樹立了怎樣的形象，只要有一次失敗，人們就會產生強烈的不信任感，必須花比之前更多的努力才能挽回形象，然而人們對自己的過錯卻能很輕易原諒，只要有一次成功，就能拿出來吹噓許久……人類就是這麽一種不可理喻的生物。

但突破了這一桎梏，學會嚴於律己，寬於待人的人類，恐怕就足以被稱為人類中的精英了吧？

而霍長生正是這其中的一員。

衛清那番話的確是他動搖了，但他和衛清相處多年，就算明白那的確有可能是偽裝的，他也不可能一時半刻接受，也不想接受。

更不要說，他有義務幫助自己的舅舅走向正途。

裝作退去，沒多久霍長生便繞路回到成都，遠遠跟在衛清的後頭。

然後他發現了，自己之前實在太天真了，細數下來，監視衛清的七階竟然有十二人！其中有好幾人的隱蔽手法非常高明，霍長生是今天才成功把他們找出……考慮到衛清僅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敢跟他走也在情理之內。

當然——也許那只是劉天擔心他們會來把衛清帶走而安排的人手，但霍長生說什麽也不會往這邊想，而且只要把這些家夥全部擊敗，那就沒問題了。

不過遺憾的是機會一直沒來，不適應長途跋涉的衛清在途經劍閣時就因為暈車不得不多休養了兩天，然後到達漢中時也出了狀況，兜兜轉轉，現在連陽平關都沒過，看來是趕不上明天的登基儀式了。

想到明天的登基儀式，霍長生心情一下子沈了下去，姜艾等人有把情況告訴他，所以他明白那些曾經和自己交手過的英傑盡皆敗亡，更糟糕的是劉天還打算對心蘭動手，盡管見面不多，但霍長生知道心蘭是個好人，就像以前的劉天……兩個好人在一起，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種情況？

“笨蛋，現在還是先想想如何把舅舅救出來吧。”霍長生拍了拍雙臉，振作起精神，繼續潛伏在草叢，等待時機。

可霍長生不知道的是，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數人的眼裏。

十二人？關禦的確只派了這麽點人，但黃鐘悄悄派了更多的人。

同樣作為掌控蜀漢密探組織的人，關禦掌握的是首重刺探的人員，數量多，但實力不怎麽樣，而黃鐘掌握的卻是組織中最厲害的暗殺者，實力碾壓別的人員一頭。

當然，這些暗殺人員的實力也許並不比姜艾強多少，還除了暗殺一無是處，但數量多了，即使是霍長生也無法阻擋，更不要說黃鐘一共派了二十五個人。

出動幾乎自己全部精英，黃鐘所謀當然不小。

黃鐘是有大野心的人，也有為了權力卑躬屈膝的覺悟……但他沒有石晉那樣的實力，如此一來，要戰勝競爭對手唯有玩陰的——因此衛清便成為他首要目標。

實力弱，卻在蜀地人民中有重要地位，可以預見他絕對會被劉天進一步重用，這讓黃鐘如何能忍。

於是一路上，他下了各種不會致死但很難檢查的毒藥，打算先弄得衛清趕不上儀式，然後像如今這般潛伏在霍長生身後，只等霍長生出手襲擊，他螳螂捕蟬，再把一切嫁禍給霍長生……光是想想就覺得完美。

而對這些暗殺者來說，黃鐘許下的承諾也非常誘人。

他們實力高強，卻只能做躲在陰影中的老鼠，而那個華而不實的陳堂居然能加官晉爵，得到劉天的看重……憑什麽那麽不公平！

這一次，他們要憑自己的雙手，殺掉那些世間公認的所謂天才，掙得該有的地位！

“快動手吧，別讓我們等太久。”望著草叢中的霍長生，這群暗殺者顫抖起身體。

……

清晨，劉天早早就起來，眺望著自己的江山。

“準備好了嗎？”

得到內官的答應，劉天穿上趕工制作好的黃金龍袍，朝外面走去。

晴空萬裏，春風陣陣，這天氣實在再好不過了，然而劉天卻是一皺眉頭，舉手撥來大片烏雲，籠罩在整個長安城上方。

見天地一片漆黑，陰風急襲，不少人莫名感到心裏發慌，不明白劉天為何這樣做。

然而劉天卻讓自己的金袍放出耀眼的光芒——

“今天最閃亮的，唯朕一人！”

“萬歲萬歲萬萬歲！”所有人瑟瑟發抖地跪了下去。

劉天昂首闊步，向著儀式會場出發。

……

盡管劉天已經起得很早，但文武百官理所當然要比之更早，而且在劉天到來之前，他們的目光都被會場中央的籠子給吸引住了。

準確說，是被籠子中的人給吸引了。

毫無疑問，那裏面關著的就是心蘭。

“那就是劍聖？”

“是前劍聖，現在只是一個弱不禁風的人妖了。”

“我、我還是有點慌，怎麽辦？”

說實話，大宋畢竟一統了數年，經歷了每天早上打開新聞聽到的都是讚美劍聖的話語……在場的人，尤其是背叛者又怎會不心生畏懼。

“愚蠢！”

石晉咆哮著走前一步。

“就算她曾經無比強大又如何，現在還不是被我們的陛下擒住了嗎？嗯，一擊戰勝古蒙入侵者的她依舊很強大，但更強大的是我們的陛下，我們應該敬畏的是陛下，而不是這個敵國的階下囚！”

野心家總會在關鍵時刻展示自己，石晉此舉不僅振奮了背叛者的士氣，還通過誇獎劉天一番取得了漢室支持者的好感，可謂一石二鳥。

盡管有些人看穿了他的真正意圖，對他心生厭惡，但被對手痛恨，石晉只會更爽快，更不要說他們除了附和自己，根本無法反駁。

“沒錯，陛下才是最偉大的存在！”

“別國的強者最終一定會被陛下擊敗！”

不少人跟著喊起來，一時間會場中一片喧嘩。

然而在關禦眼中，這些人只不過是可悲地為自己壯膽罷了，不過他相信劉天最終能大浪淘沙，從這群人中找到真正的可用之才。

如果說現在有什麽讓關禦在意的話，那一定就是人們口中“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心蘭。

從被押到會場到進入籠子過程中，心蘭始終一言不發，深深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這種低調，反而讓關禦心緒不寧。

“但無論如何，我都會協助主公順利登基。”

正想間，關禦收到劉天即將到來的消息，連忙起身示意眾人噤聲，

沒多久，樂曲奏響，轉播的留影石全方位開啟。值得一提的是，樂曲是著名的“樂不思蜀”——

諷刺心蘭現在是階下囚的同時，歌頌昔日臥薪嘗膽的劉善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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